【晓薛】孤枕难眠
*《智齿》番外，时间线于晓薛决裂当晚，阅读时请注意细节。
*现代paro，自由心证的ooc，学生会长晓星尘X不良少年薛洋。
*拒绝吃白食，从你我做起。继续坦率地求评论求感想啊*´∀`)，收到每条评论我都超感动的。
*前篇地址 https://806847803.lofter.com/post/21b30f_ef87fc4
孤枕难眠
北京时间，凌晨。
城市的喧嚣方才落下帷幕，人类的七情六欲在昏黄的路灯下暗自蠢动。飞蛾一头撞死在灼热的白炽灯炮上，痛快地了却它毫无意义的短暂一生。而失眠者的苦痛才刚刚开始，焦躁不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在空气中蔓延扩散开来。
00:00
薛洋睁开假寐的清醒双眼，不再努力克制游荡发散的思绪，向难以入眠的悲惨现状缴械投降。
他放纵自己肆无忌惮地想念起了晓星尘。
00:15
他开始猜测对方今天一天的神情变化。
圣人君子常以为世人皆应信守承诺，却忘了地痞流氓惯会背信弃义，玩弄人心。
不知道那张被万千少女追捧的漂亮脸蛋是不是一开始满怀欣喜期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转变为困惑不解，最后由惴惴不安堕入无尽的恐慌惊惧之中？
还是说学生会长能保持一如既往的明月清风，无论天崩地裂都处变不惊？
以他对晓星尘的理解，这个看起来温柔可欺，实际上骨子里固执到死的笨蛋，不等到零点的钟声一下下敲尽，是绝对不会离开约定之地半步的。
他几乎能够想象得出，那张原本干净平整高考志愿表被修长好看的手指一次次揉烂，又一次次重新展开。
废纸早该被丢进垃圾桶，那里才是它的归宿。
其实他更好奇的是，学生会长大人到底会不会露出一些薛洋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呢？
焦灼难耐，痛苦不堪，挣扎于绝望深渊而无药可救。
——反正都没机会看到了。
本性恶劣的小流氓捂着脸咧开一个难看的弧度，他浑身颤抖乐不可支，动作剧烈到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
声带发出的振动闷闷地在胸腔中回响，震碎内里的五脏六腑。
他笑得开心，却分明是在哭。
00:30
晓星尘在外苦等一天，他却整天都窝在金光瑶的宅子里，没有迈出过家门一步。
傻子，真是傻子，每次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薛洋总算是笑够了，他精疲力竭地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哗地一下子拉开了花纹繁复厚重的暗色窗帘。
冷色的月光瞬间倾泻下来，流淌了一地。薛洋搓了搓裸露在外的胳膊，在暑气炎炎的夏夜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明明是分离而非团聚的日子，月亮这么圆，还真是不给面子。
他借着月色打量着落地镜中自己现在的样子，皮肤苍白，目光阴沉，唇色却是鲜红的。才离开晓星尘一天，三年里被他强行掰正的清纯学生气就没了踪影，骨子里的血腥味止不住地透过身上薄薄一层人皮蔓延出来，拉着他不得不变回早些年在鲜血里拼杀成名的兰陵凶煞。
镜面上飞溅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沉的深红，薛洋伸出拇指用力蹭了蹭，竟然擦不掉。
他今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着从地下黑医那儿搜刮来的无菌器械，半点儿麻醉都没打，对着这面镜子，就把那颗纠缠他许久的智齿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先用手术锤慢慢敲碎错位的牙齿，坚硬之物互相摩擦摩擦，发出令人牙根酸倒脑后发麻的咯吱咯吱声。
再用镊子将四散在牙龈中的碎片一块块取出，尖锐的触感沿着脊髓闪电般窜向大脑，引爆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痛楚。
即使神经网络被疼痛的洪流不断冲刷，薛洋的手依旧没有一丝颤抖，他稳稳地拿着手术工具，就像平日里握枪爆头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消毒，止血，缝合，冰敷，最后一针注射抗菌素。
他整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手法熟练老辣，怕是连牙科医生看了都要拍案叫绝。
长痛不如短痛。
薛洋恨恨地咬着棉球，只要一想到接下来几天都不能吃糖，他的心情就超级不爽。
——不过以后再没人管着他了，他可以随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思及此，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他终于摆脱了这颗该死的烦人智齿，从今往后再不相见。
细小的血珠随着他的动作飞散开来，有一颗正巧落在镜中人的眉心，勾人心弦地辗转滚动，好似一颗鲜血染就的殷红朱砂痣。
薛洋抚着镜面，从白日的疼痛中堪堪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恰好刚刚过半。
——晓星尘的住处离学校很近，现在差不多也该回到家了。
学生会长向来严苛自律，即使高三课业繁重，仍旧恪守着12点前必须上床睡觉的铁则。
只是这条守则在薛洋面前形同虚设，晓星尘总愿意次次为他亲手打破。
可惜……今晚就会是最后一次了。
00:45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余光随意一撇，便注意到洗漱台上原本成双成对的牙刷杯现在只剩下一个形单影只的可怜儿。
他拿起这个印着星月相伴的漂亮杯子安静地看了半晌，反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01:00
他打开电脑，思量着与其深夜难眠不如来局久违的游戏。
可直到他几次尝试都登录不上系统时才恍然忆起，原来账号早就被他清空了数据，删得一干二净。
想当年他煞费苦心搜寻网络漏洞，好不容易黑进运营终端的服务器，才破天荒地让两个男性剑士成功结了情缘。
如今一切归零，倒是可惜了从不下海的学生会长特地陪他到网吧通宵打的副本，刷的亲密度。
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纵容他的小爱好。
01:15
他摸了摸对方亲自挑选的光电鼠标和机械键盘，冰冷的表面上此刻好似还残存着他指尖印下的纹路。
他亦用指尖亲昵地寸寸刮蹭过去，仿佛能够跨越时空与另一人的相触。
01:30
游戏撸不成，漫漫长夜就变得更难熬起来。电脑屏幕发着莹莹蓝光，映出空无一物的角色界面。他突然就有些厌烦对方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如此多的斑驳印迹，以致他束手束脚，几乎活得不像自己。
许久不碰的廉价香烟被他叛逆般的小心思点燃，令人怀念的劣质焦油味儿立刻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将那不大的地方占得满满当当。
薛洋用虎牙叼着香烟摇摇晃晃，星星点点的火光像流星一样坠落下来，将昂贵的欧式地毯烧灼出一块小小的焦黑伤痕。
金光瑶施舍他的三年安逸，让他差点误以为自己真的如资料上伪造的那样，家庭美满，经历平凡无奇，拥有获得安稳日常的幸运权利。
骗人骗己。
01:45
他全然没了刚开始抽烟的生涩，熟练地将黑暗中寿命将近的一点明灭火星掐死在了堆满层层烟草尸体的赤色烟缸里。
02:00
他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上，任性地以一个大字型陷入绵软的床垫，举起左手越过头顶，伸向遥不可及的天花板。
高处悬挂着金光瑶挑选的式样奢华的复古吊灯，他眯起眼睛，似乎是想仔细看清自己残缺的小指。
但光源并未被点亮，偌大的室内有的只是浓稠窒息的黑暗。
他什么都看不见，像个瞎子一样。
02:15
待在黑暗里的时间长了，眼睛就会慢慢习惯。
过去时常磕绊摔倒，所以他对家里每一处物品的摆放都牢记于心，后来的夜里也就再不需要开灯照明。
更何况，他孤身一人，世界永远不会天亮。
02:30
小指似乎连带着脑壳一起抽痛起来，他的眼前又开始眩晕扭曲，出现光怪陆离的幻境。
金星雪浪的富丽堂皇与走尸遍地的森冷鬼城交替出现，扯着他堕入一场撕心裂肺的可笑喜剧。
无处安放的回忆
恶语相向的自己
白衣道士泣血的眼是他三年来躲不开绕不过的梦魇。
我饶了你，饶了你！！！
也好饶过我自己。
02:45
他在床沿坐了许久，才终于敢躺上那因为少了一人而骤然空旷许多的床铺。
没有半分残留的温度，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气息，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空虚如饥似渴，欲择人而噬。
03:00
在被褥中滚来滚去久了，浑身的冷汗被风干，一会儿竟又觉得热了起来，无端的火焰直把心脏烧得砰砰乱跳。
他把薄被子一脚蹬到床尾，手里单单抱着个星星形状的毛绒玩具。
失眠就是这么讨厌，任你翻来覆去，就是怎样都不舒服，怎样都睡不着。
抱枕虽然抱起来比个大男人软和舒适多了，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他想像平常一样扔个枕头撒撒气，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却扑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睡，自然不会再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枕头让出来，供他发火，哄他消气。
他只好拿起空调遥控，把室内的温度调低了一点。
03:15
他感到由内而外的冷，四肢冰凉，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件事却是帮身边孩子气的他盖上总是被踢落的被子。
他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空气中。
03:30
遥控器似乎出了些问题，他还是觉得很热。
空调叶片吹出的风机械死板，一点儿都不善解人意。
他开始情不自禁地怀念某个停电的夏日，有人不厌其烦地在他身边扇动扇子的声音。
03:45
他收回了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紧。
04:00
他有点饿，空乏的胃袋难耐地表示着不满。
厨房的冰箱里要是有之前剩下的甜点该多好呀，他一边做着美梦，一边偷偷发笑。
学生会长是个厨房好手的秘密若是说出去，不知道又要吓到多少对手，苏倒多少迷妹。
04:15
他有些渴，干燥的咽喉不断宣告着抗议。
他端起床头的杯中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刺激食管不断痉挛收缩，大脑因而更加清醒。
他至今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去年夏天班级篮球赛首次夺冠，对方扬起脖子痛饮碳酸饮料时，沿着颈椎细腻弧度滑下的那颗晶莹汗珠。
04:30
他找出被金光瑶格式化的旧手机，手指上下几次翻飞，丢失的数据就都恢复了过来。
通话，聊天，视频，图片，表情包。
他看到几张被改成晓星尘样子的搞怪表情，便忍不住偷偷地笑。
他们的回忆足足10G，哪是金光瑶这个小矮子能说黑就黑的。
04:45
手机屏幕发出的光黯淡苍白，映出他惯是温柔此刻却面无表情的脸，更凸显得壁纸上马尾少年的虎牙愈发绚烂夺目。
他耐心地一张张翻阅三年中积累的照片，一条条重读来来往往的聊天记录。
最后，他仔仔细细地把两人感情最后一点儿的存在证明，分毫不剩，彻底删除得干干净净。
05:00
他以为闭上眼睛就能骗自己睡着了。
05:15
他以为怨他恨他就能骗自己不想他。
05:30
他舔了舔曾经智齿存在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一个丑陋的空洞。
05:45
他牢牢攥紧了枕下的鲜红发带，仿佛亲手扼住了背叛者的喉咙。
06:00
他虎牙尖锐，唇瓣带血。
他掌心潮湿，眼眶发红。
他和他都想念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枕边人，想念一个带着阳光气息的早安吻。
薛洋不告而别的第一天。
他组装好陪他出生入死的狙击枪，准备为雇主呈上复仇盛宴的开胃菜。
他展开那张本属于薛洋的志愿表，一笔一划地踏上再难回头的荆棘路。
孤枕难眠 END
后记：这篇番外某天通宵失眠的时候写的，真是又冷又热又渴又饿，太煎熬了，不知道有没有将这种心情在文章里传达出来。
主要想写的还是道长心态的转变吧，我个人认为道长的性子其实是对自己很狠的，所以不会给自己留什么退路。
尝试了一下叙述性诡计，因为之前基友真没看出来暗线，所以这次还是在格式上稍微变动了一下，0：45以后每个小时的15分和45分都是道长视角，其实还是挺明显的吧……（大概）。
以下是圣诞节的贺文，算是现代paro的最后结局。
星空棒棒糖
今天是晓星尘和薛洋玩了整整十年追捕游戏之后，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买了糖果作为对方的圣诞礼物，虽然不用说都知道，最后两盒糖铁定都是进了同一个人的肚子里。
薛洋买的是圣诞拐杖糖，而晓星尘买的则是星空棒棒糖。其实照薛洋的口味，什么糖果都来者不拒，而晓星尘挑选的礼物则有些不言自明的暧昧意味了。
——糖果和星辰，都是薛洋最喜欢的东西。
外面是寒风阵阵的冬夜，巨大圣诞树上花花绿绿的五彩节日灯衬着顶端金黄闪烁的星星，为槲寄生下热情亲吻的情侣们打上柔和的光晕。
薛洋没兴趣去管什么“站在槲寄生下的两人必须接吻哦”这种小女生才信的矫情浪漫，他只是懒洋洋地躺在晓星尘的大腿上，两个人一起深深地陷进了软绵绵的沙发里。捧着包装精致的盒子，他慢条斯理地一层层拆开晓星尘送他的糖果，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平时嗜甜如命的家伙。而且他手里忙的时候，嘴上也不闲着，偏要一句一句慢悠悠地戳着晓星尘的心坎儿。
“晓星尘，我今天和金光瑶见了一面。”
他捧起终于显露全貌的十二支星空棒棒糖，从里面挑出了最像晓星尘眼睛的一颗，对着屋顶照下的温暖灯光细细打量。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瑶妹妹被逼成这样，竟然亲口承认自己输了呀。”
那颗埋葬着璀璨星空的糖果在明亮的光芒下显出琉璃般剔透的色泽，流光溢彩，勾魂摄魄，极似明月清风如星双眸中的情深脉脉。
薛洋看够了，就把糖果一口吞进嘴里咬得嘎嘣响，他一边色气地舔咬那浑圆的糖果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左手甚至偷偷摸摸地抚上了晓星尘俯视他的俊俏脸庞。
“我可真好奇——”
当今世界无人不知的政坛精英面对造成他十年孤枕难眠的罪魁祸首，依旧不怒不恼，保持着沉静的微笑。
“当初连撒个谎都要脸红的学生会长，究竟如何才能扳倒金光瑶那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笑面狐狸？”
晓星尘低下头，望着怀中向他挑衅微笑的薛洋，少年殷红的舌尖抵着星辰闪烁的晶莹糖果，蜜色莹润，虎牙闪闪发亮。
……
然后晓星尘一下子抽掉了薛洋口中的棒棒糖。
“像这样，釜底抽薪。”
晓星尘知道，金光瑶仍有割舍不下的复仇大业与执着多年的权力欲望，因此他无法舍弃所有，斩断退路。
而他，早已在十年前的那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就被逼得穷途末路，无路可退。
谁胜谁负，自然早成定数。
他不惜孤注一掷投身政界污泥，只等着有朝一日将擅自逃跑的猎物重新纳入掌心之中。
多年的跌爬滚打洗去了他往日浅薄的天真纯良，却幸运地给他留下了少年时最珍贵的，有着玫瑰色彩的初心。
十年追捕，十年殊途。
这场你追我逃的可笑游戏如今也应当落下帷幕。
于是晓星尘赶在被夺走糖果的少年生气炸毛之前，温柔地捧起他的脸，深深，深深地吻了下去。
爱恨难言，以吻封缄。
智齿系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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